第四十三回 硬碰硬险胜伏击战 惨加惨急回大本营（2）

鲁建平带领的是两个刀枪班，除了八挺机枪外，没有射程远的武器，有些人无用武之地。他灵机一动，命令崔玉贵带着他的班去增援西线，让他大迂回抄至敌人背后，摸近后再发起进攻，把残余的鬼子全部消灭。

崔玉贵带人往西北扎下去，一直跑到潴龙河边，然后沿着河沟向西南迂回。到了敌人的阵地后面，他从河沿上探出头张望，敌人就在前面一千米开外。他一挥手，十几个战士跃出河沟向敌人冲去。两百米了，敌人没有发现。一百米了，敌人还没有发现。崔玉贵做了个卧倒的手势，十几个战士同时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五十米了，继续爬，四十米了，还在爬。崔玉贵胆子真够大的，直到离敌人的距离只剩下三十米，他才跳起来，掏出盒子炮，“哒哒哒”几个点射，几乎每次射击都击中一个鬼子。战士们紧随其后，一齐猛烈射击。鬼子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打掉了十几个。

剩下的二十来个鬼子调转枪口向崔玉贵等人射击，可惜三八大盖的操作太麻烦，子弹刚刚推上膛，刀枪班战士的第二轮射击就已经打响，又有十来个鬼子倒下。

鬼子只剩下十几个人了，为了震慑敌胆，崔玉贵大喝一声：“大刀！”十几个战士把盒子炮插在腰后，拔出大刀。残存的下几个鬼子见对方要肉搏，纷纷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平端着大枪，“呀呀”怪叫着冲过来。战士们迎上前去，与鬼子捉对儿战在一起，刀光闪闪，杀声阵阵，鬼子被砍得人仰马翻，脱离身体的鬼子头像球一样在地上乱滚。

附近的伪军被这一情景吓呆了，傻傻地站着，既不开枪也不逃跑。

李山远远望见有人在抄敌人的后路，就下令冲锋，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他也带人冲到近前。李山见伪军被吓傻了，抓紧时机大叫道：“鬼子死光啦，皇协军快跑吧，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其他战士也跟着喊起来。伪军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西北方向跑下去。逃跑之风在伪军蔓延开来，李少良约束不住，只好跟着一块跑。

梁守仁、孙文明也带人压上来，与李山、崔玉贵等人一起，一边朝伪军开枪，一边慢慢往前推进。他们只想给伪军一定的压力，促使他们逃跑，不想把他们逼急了做困兽之斗。

皇协军逃到渚龙河边，顾不上水冷，像下饺子似地跳到河里。好在刚开春河水是最浅的时候，他们徒涉过去，向县城逃跑。

在东边的战场上，鲁建平、孔德生两股人马还在与黑田僵持。黑田气闷得很，他遭到两面夹击，感觉难受得很。向一面进攻，侧面就暴露给另一面。分兵进攻两面，火力就感到不足。他的两个小队只有六挺机枪，而对方一边就有八挺机枪，还有一枝要人命的狙击步枪。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坚持住，等西边的大队人马前来夹击土八路。可是西面的枪声一点接近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跟土八路打得难分难解。他实在不明白，土八路到底有多少人马，能把西边七十多个皇军士兵和四百多皇协军士兵死死顶住。不好，西边的枪声在远去。坏了，东面怎么传来喊杀声？！黑田举起望远镜，看到的情景吓得他一激灵。西边三四百米远，百十号人正在冲来。原来，三区的区小队和民兵接到通知后赶来增援。黑田丝毫没有犹豫，立即下令向北撤退。鲁建平、孔德生见敌人开始撤退，下令全线出击，一直追出去五里地才收兵。三区的区小队和民兵赶来一起打扫战场，又分到了一些武器。

东边的缴获不是很多，有些武器被敌人带走了，有些带不走的被炸坏了。西边倒是缴获了一些，柏木中队遭到突然打击仓皇逃跑，根本顾不上捡拾他人丢下的武器，最后被全歼，武器都留了下来，有两门迫击炮、三个掷弹筒、三挺机枪。为了表示对三区区小队和民兵的感谢，鲁建平把三个掷弹筒和三挺机枪送给三区区小队，给参战的每个村的民兵发了四枝三八大盖，另外送给他们若干弹药。三区区小队和民兵乐坏了，只参加了一次追击，打没打死鬼子都不知道，就得这么多武器。

林海躲在暗处，看着鬼子溃退了，又跑到西边，见皇协军已经逃得干干净净，这才回去报信。

听说八路把七百来个皇军和皇协军打垮，三营长吓得半天没说话。宋青林假装后怕地说：“幸亏咱们没上去，不然的话也要跟着倒霉了。看来这股八路绝对不是土八路，一定是正规部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南面、西南面各发现数目不详的队伍向这边杀来。三营长一听，赶紧下令撤退，一路奔西北而去。

等一区和二区的民兵和二区区小队赶到时，战场早已打扫完毕。看着他们失落的表情，鲁建平善心大发，每个村的民兵都送了几条枪，给二区区小队送了一挺机枪，众人这才高兴起来。

其他人各回原地，一区区小队就地休整。第二天，梁守仁和孙文明去把汽车开回来，把给养和弹药拉回大王庄。

黑田带领九十多个鬼子和二十来个特务，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被土八路在屁股后面追着，一路向北奔逃。都望见长兴镇那残破的炮楼了，土八路才停止追击。黑田见八路不再追了，这才松了口气。检点手下的残兵败将，两个小队的鬼子损失十来个，还有十几个受伤的。特务队的损失倒是出奇地少，只缺了两个人，其他人也没受伤的。看来特务队打仗的本事不济，保命的本事倒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远远望见那座原来是灰色现在已经变成黑色、原本是平顶现在已经变成斜顶的炮楼，黑田心里就像吃了十只苍蝇一样恶心得不行，等看到一连四辆被烧得完全变了形的汽车还有一堆一堆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黑田终于忍不住把尚未消化完的午饭全部吐了出来。

肚子里的东西吐光了，好像把一腔怨气、怒气、晦气也吐光了，黑田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胸口也不再那么堵得慌了。进了长兴镇，他想到兵营里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进了兵营一看，黑田顿时像呆傻了一样。兵营像被蝗虫啃过的田地一样，溜光溜光的，只剩下了墙，连门窗都没了。走进营房，里面空空荡荡的，用“家徒四壁”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走进伙房，灶台倒是还在，就是张着圆圆的、大大的黑嘴，上面的锅不知道哪儿去了。伙房里不但没有吃的，连水缸都被人搬走了，想喝口凉水都没有。难道八路军真的一点东西都没剩下？黑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走进柴房。现实是如此地无情、如此地残酷，连少得不能再少的那么一点点、一丢丢希庆都不给黑田，柴房里连根柴禾**都没有。厕所就不用去了吧，肯定是只剩下大粪，擦屁股用的纸肯定也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区小队只拿走了床板呀。原来，这是长兴镇老百姓的杰作。他们见两拨鬼子都被区小队消灭干净，知道鬼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就闯进鬼子兵营和皇协军兵营，把能用的东西全部卷走。其实兵营里已经没什么能用的东西了，窗户上的玻璃是最值钱的，当然得取下来。水缸也还值几个小钱儿，一个小伙子把它一歪就轱辘回了家。床架子、门、窗至少可以当柴烧，当然得拿走。门框、窗框卸起来太麻烦，就算了吧。这还是因为时间短，南面一响枪，老百姓怕鬼子很快会来，就不敢再拆东西了，不然的话，连房梁、檩条甚至砖都能拆走。后来黑田离开长兴镇，一时没有再派鬼子来，老百姓索性连镇周围的铁丝网都扒走了，并很快把它们变成了锄头、镐头、菜刀等。

看着眼前这一切，黑田欲哭无泪。现在怎么办？想让腿放松放松只能坐在地上。这一点倒不用黑田提醒，百十号人早都靠墙坐下了，有人干脆躺在地上。太阳能晒到的地方都让鬼子抢站了，特务只好坐在背阴处。黑田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上策当然是回县城，可是县城离这里有二十里地，他有马骑还好些，那些士兵，特别是那些伤兵，还走得动吗？对了，可以让县城派汽车来接。黑田马上让通信兵给宪兵队发电报，让山本速派几辆汽车来长兴镇。山本的回电倒是很快，只是内容让黑田绝望。山本说，早上派了六辆汽车去长兴镇，一辆都没回来，现在县城里只剩下一辆卡车和两辆吉普车，派出去也无济于事。万一再被八路袭击，皇军可就连吃粮都得自己去粮库背了。黑田这才想起来进长兴镇前看到了四辆被焚毁的汽车。来了六辆烧了四辆，说明还有两辆被八路开走了。回想今天的战斗，黑田觉得他才好像是八路，而八路却好像是皇军。人数少、武器精良、装备好，这些本来都是皇军的特点呀，怎么成了八路的特点了呢？被人追得拼命跑的，本来应该是八路呀，怎么皇军也这样了？黑田大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黑田收回思绪继续想办法。最好能在长兴镇住一夜，消除疲劳，恢复体力，明天再回县城。兵营里不能住了，但这并不是问题，长兴镇有千余户老百姓，就有千余座房子。皇军可以住老百姓的房子、睡老百姓的炕、盖老百姓的被子、吃老百姓的饭、喝老百姓的水。只要有老百姓，皇军就不用发愁。黑田突然意识到老百姓的重要性，假如他像以前曾经做过的那样，下令把这里的老百姓都杀掉，那今天他就会很惨，惨到连饭都没得吃。可是换个角度一想，他又觉得老百姓很可怕。如果皇军住他们的房子、睡他们的炕、盖他们的被子，他们没地方去，说不定就会去找八路。万一他们把八路招来，这支一百来人的队伍，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欲知黑田如何决定，且待下回分解。